编者按  传统中医学对人体疾病的认识是建立在朴素的形态学基础之上的。但是，在当前现代科学对人体的认识已深人到分子水平的情况下，传统的中医形态学是否适应新时期的要求呢?对于这一问题，中医界存在着不同的声音。本文作者通过对中医形态学发展历程的梳理、对近现代中医形态学研究情况的分析，提出中医学要发展，必须先求得中医形态学的发展，点向了中医药现代化的“要穴”。希望能够引起关心中医药发展的有识之士对此给予关注并积极参与研讨。

    西方医学起源于实验医学，其体系的建立依托了人体解剖学、组织学、细胞学及分子生物学的发展。形态学科和功能学科可以说是支撑生命科学得以存在和前进的“两条腿”，“两条腿”的协调运动促进了西方医学的不断完善和发展。中医学是经验医学，缺乏完整的、不同层次的从宏观到微观的形态科学的理论体系，因此有必要对中医学和形态学的关系进行深入探讨，建立起古今一体化的、完整的中医学的现代形态学体系。

    古代中医之惑：形态学理论存在不确定性

    我国是人体形态学研究最早的国家之一。在古代哲学思想的渗透和影响下，古人经过长期的医疗保健和疾病治疗实践过程，并结合当时的解剖生理知识，采用砭刺、导引、推拿、气功等方法，观察到了人体的传感现象，创建了以脏腑学说为主的古代中医形态学。

    古代中医形态学理论除具有部分平面解剖学的特点外，其余为由形态推定功能，由功能演绎出虚拟的形态学。古代中医形态学在客观上强调了脏器之间的关系，体现了一个有机体的生命整体效果，为中医理论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基础，在中医临床实践中起到了指导作用并获得了显而易见的效果。但是，这种由初步的解剖知识和功能认识演绎出的脏器形态、定位是不准确的。

    例如，中医五脏的功能分别是：肾藏精，主水，纳气；脾主运化，升清，统摄血液；肺主气，司呼吸，通调水道，宣散卫气，朝百脉，主治节；肝主藏血，主疏泄；心主血脉，藏神。现代解剖学和生理学研究揭示的五脏的基本功能为：肾为泌尿器官、脾为免疫器官、肺为呼吸器官、肝为物质转化器官、心为血液循环动力器官。这些事实和大量的临床实践均说明中医的五脏不是西方医学的五脏。

    然而，明代杨继洲编撰的《针灸大成》所附脏腑图和赵献可所著的《医贯·内经十二官·形景图说》表明：古代五脏的形态和位置与现代解剖学大致相同。这给现代中医学者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疑惑：中医学的脏腑到底应该如何定位呢?  

    现代中医之辨：形态学发展是中医药现代化的基础

    中医学基础理论发展的需要。中医学基础理论主要包括证候、藏象、经络（经脉、络脉）、方剂、中药基础理论、治则治法、病因病机等多方面的内容。追寻近代中医现代化研究的轨迹发现，中医学基础理论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大部分理论仍然处于假说阶段，关键的原因是缺乏中医形态学的基础研究。

    例如，中医药临床疗效优势在于中医学基础理论证候学的恰当应用。中医学从自己所认识和掌握的人体功能状态的变化规律角度，从整体上揭示了人体生命活动的规律，初步形成了一种研究人体复杂体系的理论和治疗方法。然而整体是由局部构成的，功能要有形态作为依托，证候的病理表现形式应该是功能和形态、局部和整体的统一体。中医已有的形态学体系(虚拟的脏腑学说)是不完整的体系，已不能适应中医证候学发展的需要。形态学上的不确定性导致了功能定位的不准确性，必然导致中医学基础研究的困惑。

    中药基础理论研究的要求。中药基础理论的现代化是中药国际化的基石。人们将我国中药产业并未形成经济优势和市场竞争优势的原因归结为：中药的研发工作滞后、缺乏技术创新、高水平的研发体系和技术平台尚未形成。然而，中药的临床是在中医基础理论指导下的具体实践，不是单纯的植物药研究。中药产业化进程必然受到中医学基础理论研究水平的制约。在探索中药多组分、多靶点、多途径、多层次作用机制的时候，必然涉及中医形态学靶点层次问题。该问题不能用传统的脏腑理论和经络理论解释，也不能简单地用实验解剖学解释。因此，只有形成国际化的中医学理论，才能使全世界理解中药的作用机制。

    建立临床评价体系的需要。在中医药临床疗效评价这一环节中，功能和形态上的评价扮演着同样重要的角色。由于中医形态学的不完整性，导致缺少正常的形态标准体系，如此就不能建立研究评价的参照体系，没有参照体系就没有研究起始点。因此，现代中医临床研究只能自觉或不自觉地应用西医生物医学模式的疗效评价方法和标准，缺乏尊重现代医学评价标准的，能科学、系统地反映中医个体诊疗特色和复合干预策略的疗效评价方法和结局指标。因此，加强中医形态学理论研究及与其相应的中医药临床疗效评价体系研究是进一步提高临床疗效的重要内容。

    建立中医证候动物模型的需要。由于人类的生理和病理过程十分复杂，要揭示其发生发展的规律不可能在人体上进行。因此动物模型作为临床假说的实验基础得到了广泛应用。中医成功的证候动物模型为数甚少，即便已有的几个模型，例如大鼠脾虚模型也没有标志性的证候存在。其根本原因是没有中医的形态学作为基础。只有加强中医的形态学研究，使中医的形态学与证候学结合，使证候成为看得见摸得着的、标志性的形态和结构，中医的动物模型才可顺理成章地形成。

    当前发展之路：由微观到宏观建立全新中医形态学

    传统形态学的研究采用从大到小、从整体到局部，由表及里、层层剥皮的思想方法，这一方法已经显示出了局限性。以中医脾脏学说的研究为例，几乎涉及了人体消化、内分泌、神经，免疫、血液循环、肌肉等各大系统，研究的层次从器官、组织、细胞、亚细胞到分子水平。中医学和现代医学研究均已经表明：一个完整的生物个体，系统之间、器官之间、细胞之间是相互作用和影响的。据此可以推断：中医脾脏疾病是人体的一种整体的生命状态，整个人体作为脾脏的载体。以此类推肾、肝、肺、心均以整个人体作为载体。

    人体作为一个完整生命状态的载体没有错，问题是不完整的形态学体系中的生命状态(即藏象学说)使问题异常复杂，生命微观结构的研究和整体生命状态成为了两股道上跑的车，永远没有交汇点，最终使中医的现代化成为一句空话。

    因而，现代中医形态学研究应在总结已有工作的基础上，利用现代分子生物学技术、免疫组化手段，从生物大分子入手，结合数学搏弈论的理论和相关分析方法，逆向性研究，即由小到大、由点到面、由面到整体，这将开创出中医形态学研究的新局面。（蒙一纯  李澎涛  贲长恩）